我和父親隨筆
“我出去騎車!蔽液喍痰貙Ω赣H說。他走了過來,站在我的面前,表情有些凝重地望著我:“出去就出去,騎車干嗎?”
我的眼前似乎瞬間模糊了,像是即將失明的前兆,一層薄薄的像是打了磨砂的膜出現(xiàn)在我和他之間,像是分離又像是隔絕。
“騎車怎么了?”
“你到底是騎車出去,還是出去騎車?”
……
我頓時茫然又愕然,怒火瞬間就要噴發(fā):“這有什么不同嗎?您不是成心找茬嘛!您明知道我在說什么……”但在極短的時間里,我就意識到它們似乎確實有些不同。
我吃驚于父親對語言的敏感。其實這句話聽起來真的很熟悉,抑或是在哪篇作文里見過,或者在哪兒聽過。
父親是位語文教師,病句修改是常見的教學(xué)內(nèi)容,他經(jīng)常和這些東西打交道。我甚至懷疑他和別人交流就像是在研究那些病句——對于父親這樣一位讓人捉摸不透的人,這些廢話不算什么。
世界上沒有不愛自己子女的父母,我也知道。
聽別人說,父親是個不愛笑的人,但在小時候,父親只對我笑。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之間的.隔膜越來越深,直到中考時,一件事讓我一度認為這層膜要化了。
中考前夕,我不是很緊張,但父親看起來比我緊張。他以平常所沒有的溫和,細言細語地跟我說話,我心中也格外舒坦。他坐在書桌前耐心地對我講中考的種種注意事項,我很認真地聽著。
中考兩天半的時間里,每次在我進考場前,他都站在警戒線旁遞給我一杯淡茶。我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我隱約感到我們之間的那層膜在漸漸褪去。
中考結(jié)束的那天中午,飯菜很豐盛,父親很有興致地喝了酒,說了很多話。他要求我坐下多陪他一會兒,我靜靜地坐著,手中把玩著那雙吃飯用的筷子,耳中聽著父親講的話—— 語重心長,露著滄桑。不知過了多久,父親對我揮手讓我離開,我進了房間,關(guān)上了門,躺下來,心中想著父親剛說的話,腦海中掠過種種往事的畫面,心里清亮了不少。我與他之間那層柔而韌的膜啊,似乎到了消融的臨界點。
中考那突然而至的溫存,讓我感到了些許不適,我以為這會是永恒,沒想到它只不過是顆流星,只綻放剎那的光芒。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边@句話或許充滿貶義,但卻很實在地解剖了人類。
“朋友約打球,我出去玩會兒!蔽移诖赝赣H。
“跟誰一起,在哪兒玩?”他表情平靜。我說出了同學(xué)的名字和打球的地點。
他總是這樣問。我明白身為一名教師,他深知一個學(xué)生只需很短的時間就會變壞,只需跟某個人玩一次,或去過某種場所——就這么簡單,我很清楚他在擔(dān)心這個。但我也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跟誰在一起。說什么我都明白,但他總是擔(dān)心。就連出去騎車,我也知道他是在擔(dān)心我的安全;蛟S真的是那層膜太厚了,他看不清我,我看不清他,一如他愛我,我也愛他,卻又彼此存著隔膜。
他又接著問:“那個同學(xué)學(xué)習(xí)怎么樣?”我猶豫了,緊接著是一陣沉默,但總得有人說話:“學(xué)習(xí)不好,名次倒數(shù)!蔽抑苯亓水(dāng),不加掩飾地說。
沉默,又是一陣緊張的沉默,看得出他的克制。他是個理性的人,結(jié)果還是說了一些“人以類聚”之類讓人聽了很不舒服的話。我想辯解,但是常人在青春期少有的忍耐力及理性阻止了我,我什么也沒說。
“難道一個好學(xué)生就不能和一個差學(xué)生在一起玩嗎?況且這只是成績上的好壞,一個人的優(yōu)缺點是一個老師能看完全的嗎?老師在課堂能與學(xué)生說幾句話?對這個人本身又有多少了解呢?……”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
也許,有人會覺得這是我身處青春期的叛逆,但我想,似乎并不是。以前我在作文中從沒寫過自己的父親——雖然我也有好多話想跟他說,卻不知從何下筆。我們之間缺少交流。我的父親,我對他其實并不了解。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心的距離,雖然身為父子,身處同一屋檐下,卻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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