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的老牛
故鄉(xiāng)的老牛
文/壽縣啟哥
初冬的清晨,早起鍛煉其實也是很開心地事兒,一路小跑來到小鎮(zhèn)外的農(nóng)場水泥小路上。太陽懶懶地還沒有起床,整個田野一片霧蒙蒙的,視線穿不透遠方。近處的小溪旁的枯草上露珠一串一串,不時地滴下,將下方的地面打濕一片。
不一會兒,太陽冉冉地從東方升起,先是探出點微紅的笑臉。溪面上騰起一層層薄薄的霧氣, 凝成一團、連成一片,像女孩子的一條條綢緞絲巾漂浮在小溪上、馬路邊、田野里。
馬路的地面都是潮濕的,空氣里彌漫著夜的味。視線慢慢地開闊了些,隱約可見道路兩旁全是新開墾的土地,土壤被機器打碎,均勻地翻開。一道道新的農(nóng)桑,整齊有序得排列著,鋪展開來。
田野里的土壤也被這初冬的夜吻濕,陽光斜照在上面,漸漸地大地像農(nóng)戶燒開了的蒸籠,熱氣從土壤的縫隙間裊裊升起。
新墾的大地有一股母親哺乳的味道,令人陶醉。那一道道松軟的泥土向視線的盡頭徑直鋪開,似母親般地溫情胸懷,在孕育著又一場新的生命。
望著一望無垠的新墾土地,我不禁感慨萬千,思緒隨著層層薄霧飄回童年。
上世紀70年代的中國農(nóng)村,經(jīng)濟尤其落后,基本上還是牛耕時代,田野里很難聽到轟隆隆的機器聲。
農(nóng)村實行土地承包制后,土地分到了每家每戶,耕作便成了擺在農(nóng)民面前的難題。以當(dāng)時的經(jīng)濟基礎(chǔ)若能買一條耕田的老牛,那是相當(dāng)富裕了。
記得一開始我們是和叔伯們?nèi)夜拆B(yǎng)一條水牛,水牛的飼養(yǎng)與農(nóng)耕也是協(xié)商著輪流進行,當(dāng)然也就免不了一些雞毛蒜皮的矛盾。
后來,爺爺就干脆借了些錢買了一條水牛。水牛是在我放學(xué)到家時被我爺爺從集市上牽回來的,爺爺是飼養(yǎng)水牛的好把式,在生產(chǎn)隊的時候他就負責(zé)隊里的幾條老牛的日常打理。對水牛也有非同尋常地情感。記得當(dāng)時老牛比我還高出許多,又亮又黑的皮毛一雙堅硬的牛角月牙似得彎曲在頭上,一副黑溜溜的大眼睛不懷好意地瞪著我,我不敢靠近只是在側(cè)身摸摸它的大肚腩。
漸漸地我和水牛就熟悉了,清晨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老牛從屋里牽出,到村頭的水塘邊飲水。過了一夜的老牛特能喝,老牛先是小心翼翼地用前腳試探著踩著河邊松軟的泥巴,然后低下頭,“咕咚--咕咚--”海飲幾口然后抬起頭,“哞、、、哞、、、”開心地長叫幾聲,接著又繼續(xù)喝了起來,我真的擔(dān)心小河的水夠不夠!
冬天的老牛是幸福的,傍晚爺爺早早地就扯好了一捆稻草放在牛屋的角落,爺爺和我就睡在隔壁的小屋,門是通著的�？偸怯浀脿敔斠估镆饋砗脦状谓o老牛接尿,吵地我也總睡不好。望著漆黑的窗外,聽著老牛在“呼哧、呼哧”有節(jié)奏地重新咀嚼胃里的.草料,想著童年那點趣事。
新春的到來,放牛的樂事當(dāng)然都被我承保了,一放學(xué)就直奔家跑,到了家將書包一扔就牽起牛繩。
放牛的樂趣首先是一般水牛的脾氣好,老實!再者是最重要的一點,放牛娃能騎在牛背上,輕松自在的活兒肯定都愛干的!
像我們這樣的小不點,一開始騎牛都是困難的事兒。我先讓老牛低下他那高傲的頭顱,一只腳踩著老牛的角,猛地一用力整個身子就竄到了老牛身上,然后再慢慢調(diào)整姿勢。一手牽著牛繩、一手抓著牛毛、雙腿緊緊地夾住,整個人就穩(wěn)穩(wěn)地了。后來動作就更加熟練了些,有時干脆就睡在老牛身上,老牛會托著你小心翼翼地在田野的小徑上悠悠地啃著嫩草丫。一直到夕陽染紅了半邊天,村子里升起裊裊炊煙,我們牧童才戀戀地騎著老牛,一路唱著兒歌村子里趕去。
夏季來臨,太陽無情地烘烤著大地。中午的溫度更加讓人們受不了,鄉(xiāng)下的場圃上老牛拉著沉重的石碾,“吱呀、吱呀”喘著粗氣、伸長著脖子拼命向前,身后不時還傳來皮鞭的“噼啪”。大地像似被烤焦一般,遠遠望去,地面升起一竄竄熱浪。麥場邊的楊樹上知了在一個勁地嘶鳴,汗水順著牛毛滴在曬干的麥秸上。
夏季的勞累還未褪去,秋天又悄悄來臨。
清晨的薄霧還未消散,一切還在睡夢中。老牛就被爺爺叫醒,爺爺牽著老牛抗著一副鐵犁農(nóng)具在寥寥星辰里走向剛剛收獲過的田野。
老牛在一彎殘月西掛的潮濕土地上,拖著沉穩(wěn)的步伐,拉動著沉重的犁鏵一步一步向前邁,身后不時傳來爺爺?shù)倪汉嚷?劃破清晨的寂靜在村子的四周回響。
時光流逝,歲月更替。我離開了哺育我多年的鄉(xiāng)間小路也離開我兒時的伙伴---老牛,到縣城讀高中。每每當(dāng)我離開家時,我都走到老牛身旁,輕輕地撫摸著他漸漸老去的身軀,望著他那心有靈犀的雙眸和他待上一會兒。在路上,我又仿佛聽見那熟悉的“哞--哞--”之音,這聲音既是熟悉但又有點陌生,慢慢地里面多了些悲涼。
有一次,母親來縣城看我。談話間她告訴我,老牛已經(jīng)老了,加之現(xiàn)在的農(nóng)村條件都好了,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實現(xiàn)機械化耕作。大概她也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直到最后母親才喏喏地說了聲,“老牛被賣了!”我強忍著淚水在眼眶里,逝去的怎是一條老牛,分明是一位陪伴我多年的伙伴,和我那久久不忍忘卻地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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