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彭城千年一嘆
文/燕然
昨日小雪,晚上散步于徐州故黃河岸邊。獨自憑欄河畔:不遠處,動車如白駒般在隴海線上掠過;眼前,一幢幢二三十層的高樓櫛比林立;城市的華燈在盡情渲染燃燒著夜的嫵媚。
河兩岸的霓虹燈宛若兩道耀眼的激光,筆直地向遠處延伸開去,次第變幻出數(shù)種顏色,為夜幕下的故黃河披上了一襲華美妖艷的外衣。千年古水在被迫接納著現(xiàn)代因子的浸漬雕琢。
面前你這默默無語的故黃河,溫馴地宛如嫻靜的少婦,而昔日你也曾是剛烈如血性的漢子,那急流飛湍“長洪斗落”的奇景,是宋時你肆意狂放的豪情宣泄。韓愈的“汴泗交流郡城角”的名句在向人們赫然昭示著你曾經(jīng)的輝煌;那至今屹立河畔的“五省通衢”牌坊是徐州地處要沖的不朽標識呀。
想你的前身古汴水和泗水也許親眼閱歷了那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楚漢之爭吧。那英雄美人蕩氣回腸催人淚下相互唱和的兩首歌謠你是聽見了有好多人至今還在傳唱吧;你是一徑千年都在為英雄末路紅顏命薄而哀惋嗚咽嘛;那美人巷的故事你也是最為熟知吧;那《水滸》里“九里山前作戰(zhàn)場”的山歌你應(yīng)是聽得最為清晰了的。
轉(zhuǎn)瞬已是千年。你這久久默立流淌著楚風(fēng)漢韻的千年古水,定是聽聞了唐代張愔尚書和關(guān)盼盼凄美動人的故事吧。聽說那精通詩文的盼盼,有著清麗動人的歌喉和高超的舞技;加之美艷絕倫的容貌,輕盈婀娜的體態(tài),令其名揚徐泗一帶呢�！白韹蓜俨坏�,風(fēng)裊牡丹花”,是大詩人白居易在宴上當(dāng)面對盼盼出神入化演唱自己的“長恨歌”和表演“霓裳羽衣舞”的.盛贊呀。
“自別張公子,嬋娟不下樓�！睆垚植∈藕�,盼盼感念沉醉于夫妻情意,獨居寫滿舊情的燕子樓中,懶于梳洗理妝,倏忽已是十年。爾后,盼盼恨自己竟不得白居易的理解,絕食十日紅袖終乃香消玉殞。那色藝雙絕癡情守節(jié)的盼盼是否得到過你的贊譽呀,你是否責(zé)怪白氏竟誤解了盼盼之用心良苦呢?
你這一河的古水,更是知曉當(dāng)年蘇軾太守親荷畚鍤,率領(lǐng)全城軍民抗洪筑堤保徐州城的動人情形吧;也聽聞過蘇姑嫁河神的傳說,見證了在城東門筑黃樓以慶賀抗洪勝利的歷史瞬間;也肯定領(lǐng)略過蘇太守率領(lǐng)僚屬歌伎到云龍山飲酒賦詩進而醉臥石床的豪放,見聞了宋朝的一個午后那“歌聲落谷秋風(fēng)長”的場景;也聽見過蘇太守登臨張家燕子樓而發(fā)出的“古今如夢,何曾夢覺,但有舊歡新怨。異時對,黃樓夜景,為余浩嘆”的感慨吧。
你這滲透著楚風(fēng)漢韻的古水,昔日曾流淌過宮女村婦的脂粉胭紅;還承載過那數(shù)次下江南巡視的乾隆皇帝的浩蕩的龍舟船隊嗎,那“名園依綠水,野竹上青霄”的對聯(lián)是乾隆贊譽徐州山水秀美的最好注解吧。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允侨松L恨水長東”。人生百年如寄,奈何豪放功業(yè)如蘇軾者,當(dāng)年觸景生情也不免發(fā)出“古今如夢,何曾夢覺” 的千年人生詰問哪。
在這小雪飄落的夜晚,憑欄故黃河畔,東面隱約可見千年前蘇子瞻建造的黃樓。思緒穿行神游于千年彭城楚漢風(fēng)韻的時光隧道中,我似乎做了一夢。
彭城千古秀,千年一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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