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紛飛,愛相隨抒情散文
【一】
霞說她喬遷新居了，問我最近瞎忙什么，怎不見蹤影？我說天冷，外出不安全，老實呆在家抱鄰居家會走路的孩子呢！她嘻嘻笑了，說我養(yǎng)好身體，抓緊生一個屬于自己的健康如意的寶寶。我打斷她別逗了，趁這幾年清閑，自由安逸的樂呵樂呵。
她說她依舊相夫教女，問我有變化沒？我說老樣子，一切良好。她說氣溫回升了出來逛逛，一起去廣場蹦蹦腿。我說不見不散！她接上一言為定！其實早打算去她那里，天氣冷的要命，三拖拉兩磨蹭，待到她主動聯(lián)系了，這才感覺有點愧疚。
分別將近三個年頭了，無不感慨歲月的匆匆。霞是繼我親親的卜文姐、死黨亞之后的一個新知己。四處漂泊的她是鄰鎮(zhèn)的人，嫁到我們這里人生地不熟，雖說她是我的房客，但我們的親近無人能及。加之年齡不相上下，我們便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她的廚藝相當(dāng)高，每當(dāng)香味溢滿屋子，總少不了我一份。老公和孩子時不時也來混飯。而她的老公出外時間居多，寂寞難熬的日子，我無疑成了慰藉她精神的食糧。尤其是閑暇，我們不是一前一后去村外看夕陽，就是肩并肩漫步在相思河畔，要么蜷縮在家在網(wǎng)上亂侃一通。
心情好了，哼著歌曲，喜事臨門，雙雙迎接。若不是同性，大家一致取笑說我們保準(zhǔn)是一見鐘情的戀人。
也有煩惱叢生的時刻，但我們相幫著度過難關(guān)。比如家庭戰(zhàn)爭爆發(fā)，義氣憤慨的我們會挺身而出。遭遇病魔的侵襲，穿梭在醫(yī)院的身影必定是兩個。上當(dāng)受騙或是被人威逼利誘，理所當(dāng)然共同承擔(dān)。不分彼此的我們，在大家嘖嘖的羨慕聲中，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春夏秋冬。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她離開的那天，空氣中沒有一絲風(fēng)，陽光暖暖照耀著我們依依不舍的.臉龐。沉默一直延續(xù)到車快要走。我忍著滿腹的酸楚，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澀澀地說了一句我會想念她的。招手再見了，她強(qiáng)顏歡笑說，她還會回來的——因為此處有我們情誼的足跡。
距離雖然無情的阻隔了我們的交往，但永遠(yuǎn)阻隔不斷我們的思念。只要是星期天，抑或是寒暑假，我們雙雙帶著孩子歡聚一堂。不是她來，就是我往。逢年過節(jié)，自不必說，連素不相識的人見了，也以為我們是親戚。
如今顛簸疲憊的她終于有個像樣的家了，我這顆懸著的心也該放下來了。想好了一肚子祝福她的話語，卻不知從何說起，還是找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艷陽天，備份可心的禮物，去她面前以此表達(dá)，證明吧！
【二】
自從老頭去省城做手術(shù)后，懶惰的我就無心打探他的消息了。算起來約莫一年多了。
昨夜他忽然上線，發(fā)了抖動，附帶一個微笑的圖片。我問他玩失蹤還是上天堂去了？他說出國了，這次去的是臺灣。問他為什么不帶我，他呵呵一笑，本想說我身體吃不消，但隨即改口說，知道我不會去。
“說不定呢，那么自信？”我假裝和他較勁起來。他不由說老公孩子熱炕頭的日子，多舒坦幸福啊，哪會跟他一個孤寡老人大冬天的流浪啊！問及他留念了沒？他說照了，在鄧麗君的故居。我說不錯啊，鄧麗君的故居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他給了我相冊的密碼，說他游玩的過程中，給我發(fā)了幾條信息，誰料沒良心的我一個字也沒有回復(fù)。
我說補(bǔ)上不遲。他不行，說要雙倍責(zé)罰。我狡黠地說除非請他吃兩元一碗的面皮。他說我真摳門，總給女兒省學(xué)費(fèi)。我說我是孩子的母親，再者和他比不起！他并不計較，隨即問孩子高一還是高二了？我趁勢說瞧瞧，他自己沒心，倒還指責(zé)我！
他說身體越來越不行了，腦筋也不靈敏了，醫(yī)生一再提醒他得時刻注意。萬一哪天倒下來，可就見不上我啦……
我說不會，閻王爺親口答應(yīng)過我，他至少會活二十年。他搖頭說真能那樣就好了！
和他初遇在網(wǎng)，從文字中了解我支離破碎的家庭狀況，且得知在我的附近后，他便迫不及待開車前來。第一句就對我說，堅持自己的個性，他會一如既往地支持我。那時候，我的身體非常糟糕，甚至不及風(fēng)燭殘年的他。
他說我還年輕，一定要珍惜自己的本錢，世上什么都不是自己的，唯有身體是自己的。我當(dāng)時不太懂他深奧的寓意，后來他拉著我和我的同伴們?nèi)タh城最大的飯店。高舉酒杯時，才說我們是一群清純可愛的“好孩子”，而這樣的“好孩子”在當(dāng)今已經(jīng)寥寥無幾了。
我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他資助了許多學(xué)生，遺憾的是些許金色年華的她們被多彩的社會污染、侵蝕的沒有了尊嚴(yán)。他失望的不是財力的付出，而是辛苦培養(yǎng)的孩子們，一念間的沖動葬送了美好的心靈和無量的前途。
我說我會好自為知的。他說我過好生活的同時別忘追求自己的夢，人世間有的事情根本等不到。就像他，一心追逐功名，現(xiàn)在，時光不能倒流，青春不會復(fù)返，他不希望我被世俗困擾。他心目中的我，應(yīng)該脫穎而出，鶴立雞群，哪怕平凡，也不要平庸……
和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和他僅僅幾次的傾談，我的人生像是有了明確的方向。他住院的非常時期，念念不忘給我打電話發(fā)信息。這次出遠(yuǎn)門，對我的關(guān)懷和牽掛絲毫不減。一回家就上網(wǎng)問候……
以往他每乞求我做他的女兒，我都斷然拒絕了。這會，卻很想很想稱呼他一聲“父親”。
【三】
娘家村子的鄉(xiāng)親們紛紛議論說旱塬地已被列入修高速的計劃，春暖花開了可能要破土動工。我忙接上話茬問走哪條？其中一個嘰嘰喳喳說按原路定！
我一時還反應(yīng)不過來。確切地說我有點接受不了。我們家的那片油菜地，躺著爺爺奶奶，躺著英年早逝的父親。去年母親看見人家撒灰線做印記，不由分說爬到父親墳頭，鼻涕一把淚一把，哭了個天昏地暗。
過了幾天，聽說路線改了，母親又轉(zhuǎn)怒為喜。沒想到，路還是按原來定。在母親心里，父親的墳頭是支撐她精神世界的唯一，也是她生活和生命的全部。這么多年，雖說她跟了繼父，但她一直種著父親留給我們的地。昔日古舊破落的院子也被母親咬牙蓋成了樓板房，不為別的，就為父親的兒孫們回家團(tuán)聚那么一小會。
為了弟弟的婚事，母親常年在外，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而我印象最深的一幕，母親每次開了鎖子推門而入，第一個動作先擦父親布滿灰塵的遺像。上香，訴衷腸，絮叨家事國事，都是母親必不可少的程序。
原想著母親失去了父親會一蹶不振。母親卻說她不會辜負(fù)父親的愛。不管以前還是以后。我們各分東西了，母親獨自挑起家里的大梁。她流淚的次數(shù)逐漸減少，從那層層的皺紋里，從那稠密的白發(fā)中，我讀懂了母親對父親的愛。
她真愛，深愛、珍愛父親，更疼惜我們。父親松開她手的一剎那，她答應(yīng)父親，為了我們，堅貞不屈地活下去。弟媳今年生下了孫女，母親高興的合不攏嘴。她上次對我說，春節(jié)回家后，她要安度晚年照管她的小不點了，想必父親泉下瞑目了！
高速路要是把地征完的話，這就意味著母親的根斷了。平時從家門口上坡，三兩分鐘就看見父親的墳塋，她靠著這份回憶才得以煎熬到今天。若是遷移，她肯定轉(zhuǎn)不過彎來。她不愿任何人騷擾父親了，也不想父親離她一次次遠(yuǎn)去。即使是自欺欺人，最起碼她知曉父親睡的安然。
我忐忑不安撥電話。
母親無比殷切問我知道村子的變遷不？我嗯著，實在怕觸及母親的傷痛。誰知母親卻輕松自如說，父親昨夜托夢了，說只要她好，兒孫們好，他怎么都行。還說無論他在哪里，都會陪著我們，并和我們一起期待那條光明的坦途……
我的淚花默默流淌。我知道，那是父親老早的心愿——溝以外的夢他沒有實現(xiàn)，母親替他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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