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苔上的春天優(yōu)美散文
春天在哪里？在積雪初融的山澗中，在桃紅柳綠的農(nóng)家旁，在三葉草拔節(jié)的校園里，在小朋友們新奇的目光里……人們在這個萬物萌蘇五彩斑斕的世界中，目光還無法從每一個淡抹濃妝角落的視覺盛宴中收回時，卷一卷舌頭，咂嘴，春天便會憩上你的舌尖，駐足你的心間。
才記得那副綠妝？片片春紅在一陣陣輕風(fēng)細(xì)雨中零落成泥，瓣瓣花片的芬芳尚未完全散盡。不幾天卻發(fā)現(xiàn)在翠綠的枝頭上已掛上了青青的果兒。鄉(xiāng)間的孩童，等不及它們長大長圓，把不到一個小指頭大的杏兒，捋了揣于褲袋中。人們稱這些尚不成熟的杏兒叫“杏德子”。不時拿出一個放在嘴里嚼，酸澀而又清香的味兒彌漫開來，滿口溢香。等真正成熟的季節(jié)，樹上卻已經(jīng)所剩無幾。
循著草兒纖弱而清新的身影，來到綠柳成陰的溪邊河畔，灌木叢中會有弓腰的土蠶一樣的水蕨菜箍箍，正從潤如酥的膏土里探出頭來。把這些卷卷摘回家，可以用燙水焯一下，可炒、可煮、可燜。放一點豆豉或用豬腸肚腌制的佐料，鮮嫩可口，純正厚道。曬干的水蕨菜箍子，可油炸，干吃，又酥又美，勝似北京鍋巴。走上山坡，旱蕨菜也伸出了小秤鉤或龍爪般的腦袋，稍張開的像燙了卷發(fā)的姑娘，可愛極了。揀粗壯鮮嫩的采回家先煮到熟而不爛，再用清水漂洗凈，這時的蕨菜配點葷一回鍋，便是一道深得春之鮮、春之嫩的山肴。吃不完的同樣可曬成干菜。城里人也會把它請上餐桌，美其名曰：“龍爪菜”。
漆樹尖兒、香椿尖、花椒尖，柳芽、榆錢、薺菜、馬齒莧、蒿菜，地米菜……數(shù)不勝數(shù)的名字足可構(gòu)成一幅春的長卷了。在半山腰叢林中有種叫“刺奶包”的樹，枝干長滿刺，新芽長出而不成葉時，是一道廣為人知的好菜。又名“樹頭菜”。鄉(xiāng)下人不時摘了去城里賣。剛從冬天的大魚大肉的腥膩過來，人們巴不得嘗嘗春天的滋味。臘肉炒樹頭菜，苦而不澀，溫崦不燥，讓人不得不感謝大自然神奇的饋贈。
蒲公英不知什么時候?qū)ⅫS得耀眼的花綻放在野外小路邊或花臺角。用竹刀撬出來（人們豈諱金屬器物沖淡了野菜菜根本色的.香味），洗凈后可燉臘火腿，清涼消腫，解毒祛火。焯過涼拌又別有口感，素炒也佳。楊樹上有胖嘟嘟的“楊樹狗兒”，玫瑰花瓣可烙于餅中，還可包成餡兒置于餃或包子中，拿一個遞給客人，真可謂“贈人玫瑰，口留余香”了。羊肚菌張開了肉質(zhì)的傘兒，桃花魚從深水潭游向淺灘。帶個兜，織張網(wǎng)，把春天的風(fēng)情和詩意網(wǎng)羅其中。行走在廣袤大地，無處不見春的蹤跡。那些萌動著生命氣息的芽、葉、莖、根或游魚飛鳥，無一不是一道充滿春肴三味的盤中之物。
長征戰(zhàn)士或經(jīng)歷災(zāi)荒之苦的老人們，忘不了在饑寒年月里，怎樣把這些鮮活的生命填入空空的腹中，正是這些精糙的和著泥土氣息的動植物用生命喂養(yǎng)了生命。如今生活一天天變樣。人們卻日益在甜膩濃釅中喪失了味覺，盤點一些山肴野菜，并非想故作老成地憶苦思甜教育后輩。只是覺得無論是貧是富，也不管城里鄉(xiāng)下，高官還是平民。回歸自然，把春天帶回家，讓它留在有幾分挑剔有幾分貪婪的口中。常品一品舌苔之上的春天，也許會把情懷陶冶得素雅清淡一些。惟有這樣，我們的生命才多滋生出一分平靜，一分淡泊，一分真實。鉛華洗卻，繁華落盡，于平凡中見真淳，如品陶淵明的詩，如讀朱自清或劉紹棠的文，平平淡淡，又本本真真。不停品味舌苔之上的春天，品味我們祖國母親帶來的春天，我們才格外珍惜這安身立命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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