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茶
狂草生碧色,秋風(fēng)亂枯葉;松下盞盞菊,疑是天外客。
斜陽盡染,湖水瀲滟,我獨(dú)坐于東湖糊邊的石椅上,把玩一片嫩黃色的落葉,想起宋朝林速的詩,“秋景有時(shí)飛獨(dú)鳥,夕陽無事起寒煙 ”。
洗筆描藍(lán)天,風(fēng)清飛獨(dú)鳥;日落夜蟲聲,靜湖生寒煙。如此景致,可謂靜美。只是藍(lán)天空闊,獨(dú)鳥怠情;水重波皺,不見游魚,便心生寒意,索然無趣。
人說,人生的拐角處,又是一番風(fēng)景。我欲轉(zhuǎn)身,卻見暗柳愁重傷枝離,絨花頻首戲秋風(fēng)。
罷了!罷了!不問秋色,回家玩茶。
幾案上,一盞海芋在清水中婷婷地探出幾片流蘇般的綠葉,它們錯(cuò)落有致,綠意翩躚,好一盞中秋里不老的春色。我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心儀這盞綠了。 ( )
一室秋光,嫩黃柔美。茶案上的水壺咕咕作響,煙霧徐徐。水沸了,我輕提壺身,傾斜壺底,一泓含煙啟勢的水龍傾瀉而下。紫砂杯內(nèi),翻江倒海、云騰霧繞,暗綠色的“鐵觀音”在杯中上下沉浮,潮起潮落;嫩黃色的秋光里盡是綿柔清幽的茶香。這香,讓人迷醉了。
一盞綠意、一杯茶香,相輔相成;一白、一紫,相映成趣;一靜、一動(dòng)相交輝映。此情此景,相交東湖湖邊那會(huì)兒我的心緒,已經(jīng)是別樣的意味了。
我不懂茶道,也品不出茶之精髓,卻懂得比較,更有諸般玩法。玩多了,玩久了,雖然玩不出名堂,卻玩出了境界,玩出了見地,也玩出了茶的另一番情趣……
陸羽的'《茶經(jīng)》把茶樹生長的土壤分為“上者生爛石,中者生礫壤和下者生黃土”我雖然不懂就里,卻知風(fēng)蝕崖巖、水漚爛石之上生茶,其味醇厚,其香悠長,其湯清澈,其境曠然。礫壤之中,氣暢土爽,其中產(chǎn)茶,茶如嬌顏,其味、其香、其湯猶如漫不經(jīng)世的女孩,雖然驚鴻一蹩,卻記憶猶新。雨琢黃土,肆意泛濫,其上種茶,春濫、夏燥,有如怨婦,所以色萎、湯濁、味澀。
高山流水、云騰霞飛。其中之茶,不得日月之精華,但受云霧之熏陶,有如大家閨秀。雖然妙曼多姿,卻少氤氳之氣。
山澗清冷,溪流潺潺。其間之茶,不僅有百花熏染,更有朝陽月華的呵護(hù),自然茶色清純,仿佛小家碧玉,日長夜短。
鄉(xiāng)間山野之地,任其風(fēng)雨。茶生其中,無所拘束,肆意生長,盡其心性,少有矯揉造作之態(tài),更無妖嬈嫵媚之意,所以茶形不拘,茶香無忌。雖然茶湯不純,卻意味甘冽,好似村姑,既有羞澀之意,又有含蓄之情,欲言又止,欲罷不能。一旦愛上了,便無所忌諱,肆意篤情,自然少她不得。
我先用紫砂杯,后用玻璃杯,再用青花瓷杯泡同一款“鐵觀音”;而后同時(shí)用紫砂杯泡“正山小鐘”,玻璃杯泡“西湖龍井”,青花瓷杯泡“臺灣烏龍”。同茶不同杯時(shí),各得其所;不同茶不同杯時(shí),各顯風(fēng)采。端的是姿態(tài)萬千,香氣撩人。
紫砂杯中之茶:蘭花指捏入江湖,潮起潮落懷若谷;輕抿小口吐幽蘭,疑是瓊漿意已酥!
玻璃杯中之茶:片片綠葉輕抖舒,紅袖添香疑麻姑;色瑩醇柔贏玉液,一味人生一味酥。
青花瓷杯中之茶:小喬生爛石,百轉(zhuǎn)入瑤池。輕吹白幔帳,低眉舒芳姿。
如此玩茶,得賞、得嗅、得飲,我這滿肚子的茶水,即有苦澀之味,也有甘冽之氣,更是回味無窮。
茶如人生,人生如茶。雖然是玩,但玩有玩的規(guī)則,玩有玩的底線,玩也得取舍。這般玩茶,才有情趣,還能玩出個(gè)花樣年華。
此刻,我的鼻息間流芳泥土的氣息,太陽的味道。
無論是生于爛石的上品之茶,還是生于礫壤的中品之茶,即使是生于黃土的下品之茶,只要用心呵護(hù),輕采細(xì)捏,爆炒靜揉,恰到好處地沖泡,恰如其份地品評,都是好茶,也有極品。
China,為“中華”和“瓷器”的英文譯名,可見中國瓷器曾經(jīng)影響之大。時(shí)過境遷,近代世界,“茶”與“功夫”,曾經(jīng)在不少外國人心目中代表過“中國”,但中國茶文化對世界的影響卻更加深遠(yuǎn)。
不少文學(xué)作品,或者人們閑談中,經(jīng)常看到、聽見這么兩幅對聯(lián),“坐,請坐,請上坐;茶,泡茶,泡香茶”;“累,讀書累,持家累,治國累,累時(shí)一盞茶;難,做人難,從商難,仕途難,難處一盅酒”?梢姴枧c生活,茶與文化之間,無空隙的淵源流長。這兩幅對聯(lián),也有玩味之意,卻玩出了一份積極向上的精神,玩出一個(gè)對上者的敬意,還玩出人此一生的無奈,以及無奈時(shí)還有生活的美好。
無論是喝茶,品茶,或者是玩茶,都是生活。生活中有風(fēng)景,需要用心去品味。生活的美麗,不在別人的眼里,而在自己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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